虽然不断引诱猎物，然后杀死这些正值青春期的年轻人，把他们光明的未来扼杀在自己手中并非自己本意。
但自身的意愿，现在已经不重要了。
在当年，他可也是荣获过本市最佳教师荣誉的人。
那时他经常思考着该怎么教育学生，现在却反过来执行着刽子手的工作。
“月”，你为什么要保持我的理智？这是对我背叛你的惩罚吗……张宏霖心中叹息着，然而其实却连“悲哀”这种情绪都无法感受到，他连感受苦痛的能力都失去了。
他知道，这具复苏后的身体，其实早已并非人身了。
就在他出神之际，压在自己上面的那个男孩停止了挣扎，反而高昂起头，看来是准备对自己使用头槌。
在那额头撞上自己之前，张宏霖只是一侧头，就轻松避开了攻击。
这个契约者还是太年轻了，估计都没做过多少次‘课题’吧，本来还以为会是个沉稳冷静的年轻人，局势一不对头，就立即变得焦虑不安起来。
看来不仅要培养他的自信，还要磨炼他的耐心，不然要是平时准备充足，一到重要考试就全忘掉就……
想着想着他不由一愣，自己居然下意识去思考该怎么教育对方了。
“但我现在哪还有教人的资格啊……”
这时，张宏霖感觉手臂上、身上的勒感已经开始放松，看来这个怪异植物的持续时间快到了。
“张宏霖！”
上方突然传来咬牙切齿的呼喊，他看到了对方额前紊乱的发丝，那对眼睛穿过发帘直视自己，他回道：“怎么咕唔——！？”
在张宏霖张嘴的同时，徐仁伊也鼓起嘴，牙齿一开、一吐，旋即一样事物被从他嘴里吐出，直接进入张宏霖嘴中。
张宏霖一愣，看着那对依旧冷静平漠的眼睛，里面毫无直面生死的恐惧。
在感受到卡在喉间的硬物时，他瞬间理解到发生了什么——
原来如此，刚才的挣扎，是为了让那些豆子滚到我身下，然后刚才的头槌，也只是虚招，真实的目标，其实是我头旁的豆子。
这个新人，还是挺厉害的嘛。
他的嘴角不由得勾起，然而笑容还未来得及扩散。
“嘭！”
他整个喉间都爆破开来，数根狰狞的植物从里面冒出，而徐仁伊在此之前，就已经趁着腰间的异化黄豆开始枯萎了，挣开束缚，滚到一边去，躲过了这株异化黄豆的袭击。
新绽开的异化黄豆没有捕捉到徐仁伊，于是就只是把张宏霖的头部和身体紧紧缠住，一眼看去，仿佛他的身体仍还连接在一起一般。
不过看着对方身下汩汩流出的鲜血，以及那失去神采、定定看着天花板的眼珠，徐仁伊确认——
他，死了。
这就是，第一次杀人的感觉么……虽然对方未必还是人。
或许因为认定对方只是套着人皮的怪物这点，又或许是徐仁伊的内心本身就已经逐渐怪化……他并没有太深的感触。
等内息平稳下来后，他翻了翻自己的腰包，由于刚才是特意针对黄豆所放的位置，所以除了那个口袋破掉外，其它地方倒是没有太多损伤。
于是他强忍着周身传来的酸痛，弯下身子随手捉起几把黄豆，塞进裤袋中，脚步踉跄的绕过异化植物，走出门扉。
虽然刚才仿佛经历很多，但总共时间连五分钟都没到，这时微兰肚腹中的疼痛才消散许多，捡起电击器，正准备朝教室门内走去，就看到徐仁伊从里面走出来。
“他人呢？”
“解决了。”
看到微兰有打算进去一看的样子，他只得补充道：“你最好不要看，会做噩梦的。”
微兰这才收起心思。虽然她对这些超自然事物很感兴趣，但对于超自然生物的惨烈尸体就没什么兴趣了。
不过可以的话，还是想尝尝味道呢……人型的话就算了。
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，她视线转到一旁洒落一地的杂物，说道：“我收拾一下，你等等。”
徐仁伊倚着墙壁，看着对方收拾东西，突然他眉头一皱：等等，那是瑞士军刀吗？还有防狼喷雾，巧克力，功能饮料，蜂鸣器，食指粗的手电笔，录音笔，那是泡泡糖——不对，那是安全套吗！？
这家伙怎么什么都往包里塞啊！
你是人形自走杂物自动售货机么！
还是从抽屉里钻出来的猫型机器人？
微兰把东西都一股脑装回包包里，右手拿着电击器，这才回身，装作没看见徐仁伊那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，说道：“走吧。”主动过去接过对方手臂，支撑对方。
“要是怠忽那个女性怪物赶来会很不妙，所以我们现在最好先远离这个地方，找间教室休息一会，再继续寻找。”
徐仁伊把身体重量放到微兰肩上，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。
“嗯，好。”微兰这时倒乖巧的回应。
毕竟按传闻所说的话，一共可是有三个‘守门人’的，除去这两个，还有一个还没现身呢。
而仅仅是一个除了体能比一般人强点外，就没使用什么神奇能力的张宏霖，就把两人搞得如此狼狈了，更别说另外两个‘守门人’，估计更不会那么轻松了。
两人绕过拐角，往楼梯口走去，就在准备越过最后一间教室时，两人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。
穿过这间教室敞开的门可以看到，里面站着两个人。
而他们则瞬间就被其中一个人夺走了目光。
那是怎样美丽的一个人啊……
穷尽世间词汇都无法准确描述出他的一分美丽。
仿佛连洒遍教室的月华，都是世界被他吸引而来的目光。
只是一眼间，就直接跳过了心动的步骤，踏入甘愿为他奉献一生的坟墓。
两人走进教室，异香扑鼻而来，而眼中的那个男人，也显得愈加俊美非凡，仿若天神下凡。
而当两人的视线不经意间看到这位‘天神’怀中的平凡少年时，钦慕的视线中不由得带上嫉妒、憎恨以及愤怒的情感。
直欲把那个得到天神垂怜的人换成自己。
完全被迷住的他们没有注意到——
身后悄无声息关上的房门。
…………
黄良霞走在夜晚的街道上，天上的星河倒映着凡下的灯火，像极被泼上一层橘黄染料的幕布，在明日西坠之后仍亮如白昼。然而它却不带丝毫温度，仿佛连世间的清寂也一并带了上去。
每次她走在繁华大街上，与行人车辆背道而驰时，心中都总忍不住浮起些许寂寥，不过她为了保持‘乐观且善于助人的大姐姐’人设，只能把这份心思埋在心中。
毕竟就连她装作不经意跟死党提起时，微兰也只是笑话她死文青，这让她只能从网络上得到认同，毕竟在那里谁都不认识谁，也就可以戴上任何假面，亦或把真实混入其中。
就好比追星这件事，原本她也只是为了融入话题才去了解的，现在却仿佛黏在脸上般，摘不下来了。
不过现在不同了。
她紧了紧相握的右手，柔嫩而契合。
身边人的温暖隔着轻薄的衣物传来，把她包围在舒适而安心的气息中。
“佳佳，要是待会你家里人讨厌我怎么办……”
“放心吧，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。况且，你可是我喜欢的人，他们也一定会喜欢的。”
“这样啊……”
看着黄良霞依旧心怀忐忑的样子，宁佳佳不由得噗嗤一笑：“良霞看你平时明明挺稳重的，没想到也会有这一面呢。”
黄良霞老脸一红，为了掩饰羞涩，兀自把脖子一梗：“老娘老鼠蟑螂赤手捉，炒菜打扫顶呱呱，不就是见个家长嘛！怎么可能会——”
“我知道哦～”
宁佳佳凑到黄良霞耳边轻吐气息，使她身体一颤，止住了话语。
“你在初二上学期，因为看不惯那些欺负人的女生，把她们揍了一顿，却被反告老师，被请家长，之后你才转学来西林中学的。自此你对请家长就有阴影，并且不想再让父母失望，才变成现在八面玲珑的性格。”
这过往的历史被如此详细的翻出来，不仅让她一愣，下意识反问：“你怎么知道的？”
宁佳佳很开心的说道：“我都知道哦，你的事情。”
随后她像是为了寻求夸奖，而向父母炫耀功绩的孩童一般，把黄良霞的事情如数家珍的一一说出：
“你其实并不追星，只是为了融入那群无脑蠢货才特意去了解；你还是个在同人圈小有名气的作者，偶尔会给一些杂志投稿诗歌散文；我还知道你有两个企鹅号，一个企鹅号交际用的，一个就私人用的，上面发的说说日志内容风格完全不同；还有……”
看着宁佳佳对自己的事情侃侃而谈，明明难得有一个如此了解自己的人是很值得高兴的事，但她却莫名感觉一阵恶寒，并下意识松开对方的手，远离了一步。
宁佳佳立即注意到黄良霞反常的反应，神情一僵，看到自己所爱的人眼中闪过的一丝厌恶，某种慌乱的情绪从她心头升起。
看到宁佳佳眼中逐渐溢出的可怜与无助，黄良霞立即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多伤人，然而心中杂糅在一起的复杂情绪，却让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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